看守所的第13檔展覽《大地是一張圖紙》,源自於藝術家歐溢函在實踐建築系的畢業設計。
經歷了四年來自學院的訓練,他想要找到讓自己的身體和心都有所感受的事物,從零開始去思考建築。因此,在著手發想作品前,他開始嘗試登山。從赤手空拳的登山新手,接連走進國內、外15座山頭。和大自然互動的身體經驗,改變了他對人與環境、人工與自然的想像。
建築:人與自然的協商
看守所內,木棍和樹枝被重新搭建在展間,宛如鳥巢將觀者包圍。截面粗短的樹幹充當矮凳,提供承載功能。進門處的小踏墊,和投影播放錄像用的布幕,都是藝術家使用整理樹枝下來的木屑,與木漿攪混後,鋪平曬乾製成。
這些為藝術家所用的材料,來自於一次次上山的旅途中的收穫。
最初,歐溢函幾乎莽撞地空手入山,溼滑的表面與地形,使他不得不手腳並用,並將環境中隨處能夠拾得的樹枝,充當輔助前行的工具。殘落的樹枝,不只作為被代謝的物質,更能作為工具被人使用,成為身體的延伸連接土地,甚至保護他的生命安全。
登山途中選用合適樹枝的經驗,使他意識到:最原始的工具使用,其實就是「自然」與「人工」協商的起點。
他認為,建築最根本的核心是「照顧人的生活」。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,而建築物就是人與土地的中介,是在人與自然共同協商的基礎上,才形構成的產物。如同建築師在介入環境、規劃建築物時,也必須顧及當地自然生態環境與人文地景,在各方利害中協商取得平衡。
日晷相伴的即興積累
回到城市,身體與土地最直接的互動經驗,讓歐溢函選擇跳過在紙上畫出明確設計圖這一步。他將草地作為圖紙,以時間為矩、身體與樹枝為具,緣著影子落在草地上的「線」,逐步搭建出空間。
現場環境嚴苛,太陽的存在是一個很大的挑戰。日正當頭,體力很快就會被消耗,甚至中暑。他得跟著草地周遭建物的陰影變動,來調整工作位置。在一個月的勞動過程中,歐溢函逐漸從陽光、空間和時間的互動中,找到工作的節奏。
陰影的尺順著時間推移,第一條線是牆,第二條線變成了廊道,草地的中間則規劃出一個圓形的庇護所,那是藝術家休息的地方。每天從下午一點開始,慢慢的做一直到晚上八九點。
大地上的「線」,是在實作中生成的。
藝術家不只是前期的設計者、勞動者,同時也是生活在建築中的參與者。歐溢函在建築過程中,都是蹲著工作。完成之後才驚覺,自己做出了蹲著才感到舒服的高度,必須彎腰才能走進。
這件作品並沒有預設用途,也沒有預期什麼樣的人來使用。有趣的是,附近的鳥也飛來在樹枝上停留,甚至一來一回將枯枝銜走,作為搭建鳥巢的材料。某一天,歐溢函看見樹枝上停留大量蜻蜓,才意外發現自己再把樹枝帶下山的過程中,無意將附著其上的蟲卵也一併帶來。
不同物種共同棲居,找到使用這個空間的姿態,周身環境反映出我們與自然、與生活、與世界之間的關係,也必然形成與其生命狀態合用的樣貌。
藝術家基本資料 歐溢函 Ethan b.2001.01.14 就讀實踐大學建築設計學系。做畢業設計期間以登山為練習,卻因此而被受啟發,開啟登山的旅程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