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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風乾》攝影展: 吳榮秦 “Séché" Photography Exhibition by Rungchin Wu / 文:何予

25.12.2025

你有想過身在異國的台灣遊子,最想念台灣的氣味什麼嗎?看守所的第18檔展覽,由藝術家吳榮秦的攝影展覽「風乾」展開。

一進入展間,空間飄散的淡淡海味便成為第一印象,印入眼簾的則是呼應海洋的藍色。吳榮秦以藍曬技法(Cyanotype),將於臺灣不同地點拍攝的海港影像,印相在布料或美術紙上,再以麻線垂掛,連結漁港掛曬魚乾的視覺印象。

座標台灣的紀實攝影觀點

吳榮秦畢業於巴黎攝影學院 SPÉOS ,學習紀實攝影。在那裡,技術不是問題,拍出構圖完美的照片已是基本。但看過的作品越多,他越發感受到,大多數的故事似乎都已經被講過了,創作能量也因此變得低落。重複的敘事讓他開始反身思考:「有什麼東西是台灣有,而法國少的?」怎麼樣的內容,才是與他有著深厚連結的故事?

在歐洲,平坦的內陸離海岸遙遠,空氣裡沒有一絲海味。但對於在海島台灣長大的他來說,海很近,想去時隨時可以出發,直到身處異鄉才意識到,那股濕潤的氣味成為了他的鄉愁。

吳榮秦曾利用假期尋訪歐洲各片海岸,但他發現:地中海太過平靜,波羅的海太過冷冽,北海雖足夠陰陽怪氣,但氣味仍不如臺灣的海岸一樣狂野。那種狂野,來自於台灣與海的親密。無論是滋養生命的魚塭,還是作為國界的波濤。這讓他確定,必須用「氣味」來展現台灣的臺灣的海洋文化與島國特性。

多感官顯影海的記憶

回到台灣後,他決定不只是要拍攝海,更要以不同感官呈現那股狂野的氣味。於是,他並非選擇影像清晰、乾淨無味的微噴輸出,而是以布料作為載體,施作藍曬法。

為了採集海的氣味,完成藍曬印相後,吳榮秦會帶著這些照片到海邊浸泡海水。布與海水產生交互作用,留住海水的痕跡,也能抓住那些肉眼看不見的沙土、木屑,等待風乾後帶到展場。

這種「帶著作品去旅行」的行為,在旁人眼裡或許是一種徒勞,但在吳榮秦眼中,這正是生長在台灣的特權。相比於巴黎那種內陸城市,海風是奢侈的;在台灣,大海是垂手可得的邊界。他用這種反覆的行動演示著:看海,是我們生活中輕易就能獲得的經驗。

有人建議,何不裝一壺海水回來噴灑在作品上?這樣既省事又能維持氣味。但吳榮秦拒絕了,因為他認為創作的過程遠比結果重要。不是把海水帶回工作室慢慢窩著做,而是要去到海邊,看見大海、碰到海水、聞到海味,「當味道淡去的時候,我會堅持再去一次現場。」

無法演算的氣味

在「看守所」展覽期間的一晚,他在結束展場工作後,帶著照片搭上捷運紅線,一路向北直到淡水,讓布料再次浸泡入水。既使在首都市中心,晚上也可以透過大眾運輸抵達河口,他以行動證明了海的親近性。

這份堅持,或許是對當代焦慮的一種無聲反擊。在這個大家都在擔心被 AI 取代的時代,吳榮秦的作品,說明了一件事:AI 可以運算出完美的藍色海洋圖像,但它無法模擬那一陣黏膩的海風,或是人類嗅聞到海味時連結的記憶。

在看守所展場的佈置像是一個即興搭建的小漁村,錯落懸掛的藍曬布引導著觀者的動線。這系列作品如果到了不同的展場,會再次調整、再次擴張,甚至再次帶著它們去海邊。這份記憶永遠不會「乾透」,只要他還願意搭上那班通往海邊的列車,這件作品就會一直保有那股濕潤的、屬於台灣的氣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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